2013年04月18日

歲月靜默如詩

歲月靜默如詩
走一程,再回頭看一程。走走停停,停停又走走,就像看一段風景。如那夕陽中的靜美,不忍離去,生怕一個眨眼,那點點美好的感覺消失殆盡。歲月靜默如詩。我寫下這樣的詩行。一個人開始安靜地享受心中這種如小橋流水般的愜意。喜歡一個人面對一片蒼茫,那種神秘的味道叫人懷念上一個輪回。遠處的山,在南傘之外,伸向西方的地方,那個多少人向往的被神化了的老街壩子。那個充滿了誘惑與美感的地方,我只是想想,在心裏頭。曾經涉足過一次就再也不去,老街的確是個派來的壩子,一片朝漾,比起南傘那叫寬廣。想的最多的時候就是這樣一塊平展的土地,怎麼就不是中國的?想著這些的時候,一種失落的感覺油然而生。也許世界就這樣,想要一切圓滿的確是件不容易的事情。雖是一個落後的國度,但是它散發的Claire Hsu神秘迷倒萬千人,這中間包括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在賭嫖毒無處不在的角落,多少人醉生夢死,回不到現實。想到這裏,見而感到可悲。這塊美麗的土地竟然被一切壞的東西統治,擺脫不了蠻荒的命運。

現在,我寧願看著遙遠的老街壩子出神,這個季節站在高高的觀景塔,迎面吹來的是風,一陣大過一陣,好似一年的風都要在這幾天吹完殆盡,不然不痛快。放眼,整個南傘就在腳下,真有一種“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的快意,整座南傘城,小巧別致,穩穩當當坐落著,房屋高矮不齊,又有條不亂,給人的是踏實的厚重感。你要想征服整個南傘,要的不是錢,說錢太俗氣,要的就是費上一點腳力,沿著石梯蜿蜒直上,最後站在觀景臺上,駐足,放眼,高喊。那種滿足感會由然於胸。俗話說:站的高看得遠!好些東西,不有親自去體會是很難以真正懂得個中道理的。

到南傘,不爬爬觀景塔,那一定是失敗的事情,就好比毛澤東不到長城非好漢一樣,到了南傘你不站在觀景塔上俯視,鳥瞰南傘就等於沒有到過南傘一樣,就好比穿越在茫茫林海,看不到全景,找不到出路。這是一個很可怕的事情。迷失。漫無目的。活著本身就是艱難的事情,不知道前途更是可怕的事情。活著不知道為什麼活著,那和行屍走肉沒有分別,當死和活都沒有區別的時候,我想是該死的時候了。活在世上白白浪費糧食、陽光和空氣。傍午,太陽傾斜,整個南傘籠罩在一片蒼茫之中。不遠處的緬甸安靜的在哪裏。在夕陽的餘光中不增不減,隱隱約約,周身纏滿神秘的氣息。這個時候,我喜歡用看和想的方式表達那片神秘。用眼睛看,看一片蒼茫;用心在想,想那近在咫尺遙遠國度裏發生的和我全然無關的事情。觀望,然後靜靜的任由思緒暢遊。那裏每天每夜定然發生很多很多的事,好事和壞事,美好的事和痛苦的事,一一構成了這樣的每個一天,一天又一天,日子就這樣過去......

那天,我和一個女孩爬了觀景塔。她說要我帶她到南傘去玩。我說南傘不大,說玩處不是沒有,但是去酒吧或者冷飲店坐坐沒有多大意思。她說那你就領我去一個值得去的地方。我說那就觀景塔吧。她說為什麼要去觀景塔?我說在哪裏你可領略整個南傘。我們站在塔頂看著整個南傘。整個南傘在午後的陽光中安靜如畫,等待著兩個人的評價。在哪裏,我們說了很多話。之後卻為了老街吵了起來,之後是不歡而散。這是我記憶較為深刻的一次,南傘和老街之間成為我人生中的一段不可磨滅的回憶。人的一生可能會因為某個人喜歡上一個地方,漸而懷念一個地方,這種情節根深蒂固。勐捧、南傘、老街就成為我生命中的一個情節。我寫詩,但不要稱我詩人。說真的我不喜歡這個稱呼。詩人在古代是吃香的,在現在詩人就像快要滅絕的珍稀動物。我知道以自己的才能成為不了真正的詩人。詩人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裏的智者,可惜我不是。那一年,被整個宿舍裏所有人稱之為“詩人”的人,在一場弟兄之間的愛情面前,變成弟兄反目,成仇。這個被成為詩人的人有很好的文筆,被專業作家一直看好。我們曾經是很要好的弟兄,多好的Gift And Premium Fair Company同窗。在愛情面前,兩個和親人一樣天天在一個宿舍有說有笑的人變得如此卑微。愛情本身並不錯,錯的是在不對的時間裏先後愛上了同一個人。

那一夜,雨很大。這個是人兄弟一個人在教學樓頂淋了半夜的雨。弟兄們全體出動,找遍了每一個他曾經喜歡去的地方。半夜,詩人回來了,失魂落魄的樣子。女人就是心軟的動物,她看見了,陪了一夜。終於和好。當時,另一個弟兄呢?一個人靜靜地離開。我陪了他一夜,在思茅那破爛的燒烤店。我們喝酒,說著彼此的痛楚,眼淚就止不住的留下來。他的眼淚,絲毫讓我看不到一點“戰敗”的失落,那是真正男人的眼淚,是男人和男人之間的對話,是心與心的真誠。一夜,讓我看清了一個人,看到一種堅強,那是只有男人才有的堅強。思茅的夜色多好,我和這個適宜的同窗在這座燈紅酒綠的城市遊走,很多個不眠之夜,我與他建立起了真正的友情。有時候,真的有點“恨”詩人。俗話都說朋友妻不可欺,何況是弟兄。橫刀奪愛是可恥的行為。但是,後來想通了,愛情就是這樣一種東西,它可以讓人變得偉大,同樣能使人變得卑微。在愛情面前,誰對誰錯?誰又能做個定論?後來,我原諒了詩人。

多年之後,我和這個適宜的朋友,偶有聯系;和詩人保持著交流。可是,一切早已物是人非。在現實面前,他們曾經的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逐漸成為人生旅途中抹之不去的傷。朋友結婚了,女學生嫁人了,詩人還單身。這不能不說是一個笑話,在純真的年代,我們是平等的,在社會裏,我們被社會殘忍的分了等級。真有點感觸“人在江湖,生不由己”啊!一生,我們有多少青春。青春正當年的時候,覺得人生漫長。過了那個年紀,好多東西才開始慢慢領會。老人說過的話是做的藥的。虛度的東西後來回憶總是充滿後悔。後悔之後留下的卻是不盡的傷和遺憾。畢業後的一年。度日如年。在一所破舊的不能在破舊的學校代課。孩子們的天真與好學讓我沉悶的心找到一點寬慰。夕陽掛在樹梢,之後是漫長的黑夜,之後就是和工程隊一個年級和我差不多的夥子,喝酒,吹牛,暢談往事種種。那是最苦的日子,在人跡少至的村寨,一人面對著一堵牆,面對著那密密麻麻的的書和那些不知道名字的蟲子。夜如幕,月如勾。在瀾滄江白酒中中毒,在農家自烤酒裏死去,在一段段不可回首的故事裏沉醉。那時候剩下的就只有懷念,當一點點懷念逐級消淡的時候,也許這人生就到了頭。該何去何從?還好,人總是在溝溝坎坎裏不斷成長起來的。魯迅說的movie player就很好,“要麼在沉默中爆發,要麼在沉默中滅亡”。滅亡是沒有骨氣的體現,所以只能在現實的殘酷中迸發。

工程師,一個和我一樣年紀的夥子。被公司指派到這個鳥不拉屎的窮山村指導溝渠建設。吃人家的飯幹人家的事。在生活與命運之間,他是一個從不妥協的人。他說,他以前好著一個女朋友,保山騰沖的。因為經常吵架,兩人分手了。但是畢竟相處時間很長,有點藕斷絲連的味道。遠隔千山萬水,經常有聯系。
女人說,我們結婚吧!
他說,再等等。
女人說,要等多久?
他說,等我攢夠了錢我就娶你。
女人說,哪有多久?
他說,兩年吧,快了。在幹完這個工程,我們就結婚。
好多日子過去之後的。男人以為一切如願,以為所有的事情按照自己的想法發展。有一天:
女人說,我們結婚吧!
他說,再等等。
女人說,你是不是不想和我結婚。等,要等到什麼時候?
他說,明年吧。
女人說,我們家人都催我了。給我介紹了好幾個對象了。
他說,那你和他們結婚吧?
女人說,好。我給你太多機會了。再過兩個月你就等著來喝我的喜酒。電話掛斷。後來的一天,這個夥子跟我說,明天要去騰沖。我說,你去做什麼?他說有人要結婚了,我的親自去,我到要看看這個男的到底哪點比我強。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我說,作為朋友,我要是你,給我錢我都不會去。你去做什麼?賭氣還是怎麼的?還是要去讓別人笑話你?半個月後,回來了。和我講起去騰沖的事情。情節大體是這樣的:他到騰沖後,很拽的拉上要好的同學朋友,西裝筆挺,借著酒勁,拽拽地,大搖大擺走進婚禮現場,送了一千的禮錢。新郎新娘一一敬酒,他抬起酒杯說今天要約新郎官幹一杯酒。(想得到他當時的神情)新郎盡然看都不看他一眼,徑直走開。他抬起酒杯一口喝光,摔了杯子,走人。這個一個悲劇性的故事。它就發生在我身邊,因為一個緣分的關系,我認識的這個人對我全盤托出,毫無保留。這種感情是真實的,純粹的。中間沒有夾雜任何一點別的東西。當故事發生了,一份愛就在時間裏慢慢遠去。社會很現實,所以我們應該現實地面對現實。面對現實就等於得面對自己不願意去做的很多事情,不願意做都要去做,這就是人活著艱難的地方。這個過程中間就有了很多傷,疼,眼淚,無奈,絕望,鬱悶.....一系列中性詞跳了出來。

時光回到2003年。
零三年,是一個多麼美好的開始。這並不是說,零三年我發了財。零三年我在思茅,認識並喜歡上了雷傑龍,之後是泉溪。我包括所有的同學都喜歡雷傑龍這個大理人玩世不恭的說話方式,獨特的地方特色,甚至可以稱得上民族特色。在課堂上,我就從來沒有見過他拿著一本課本上過課。他說,課本上的東西講來太枯燥,也太乏味。講著大家不愛聽,也不會用心聽。那些東西大家耳朵聽出了老繭。從小學,初中,高中都在講,都在說。現在是大學,我在講,你們可能就要罵我是傻逼了。於是,這個三十出頭的老夥子開始給我們講雲南,講本土,講王小波、講於堅,講伊莎,講昭通作家群。完完全全一個自戀雲南的人。雲南的確是個好地方,彩雲之南,光從名字上說就賦予詩情畫意。這個當年的皇帝問來使:“汝來自何方?”,使者是個聰明的人,回答是“南至南方,彩雲之南”。這個少數民族應該是大理人。那是改土歸流的年代。曆史上,高高在上的皇帝是很少看得上這些蠻夷之荒的少數民族的,在他們眼中這就是一夥蠻夷,不入流。但這夥入不了流的人你又無法滅掉,就像蒼蠅蚊子,就像山上的草,唯一高明的辦法就是給一點恩惠,讓你們好好在自己的地盤上過日子,只要不給天朝上國添亂就行。

於是,皇帝說,愛卿既然來自彩雲之南,那以後你們所在的地方就叫“雲南”吧!這是皇帝賜的名。雲南這一稱法就這樣定下了。雷傑龍熱愛他的故鄉。在我眼中他是一個神秘的人,也是一個癡情的漢子。聽說他是為了一個思茅的女孩,來到了思茅。一個蘭州大學的高材生為了一個邊地上生長出來的女孩放棄了很多好機會。來到陌生的城市,接觸陌生的人。還好他是一個善談的人,更是一個有學問的人,善談之人,五湖四海皆朋友。有學問,更顯得高雅,願意和他相處的人很多。可是,上天和他開了多大的一個玩笑。具體情節我們不得而知,但是,喜歡的人畢竟天各一方,最後距離成為一切發展的瓶頸。這是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更是一份難能可貴的情。女孩離開了,留下我們的雷老師一個人。思茅的時光,美好而又充滿感傷,他行走在校園與思茅大街小巷,我總能從他的背影裏看到一絲絲淡淡的傷。好多他的散文裏我都能看到他對這份愛的執著與迷戀,透過文字又有著不可調和的偏執與無奈。雷傑龍不愧是才子級人物。光從他的思維,他讀一首詩歌的語調,他對文學的健談,他淵博的學識,每一項都讓我們這些人望塵莫及。還記得他第一次在課堂上讀於堅那首《蒼山之光一秒鐘前在群峰之上退去》,他念道:
蒼山之光一秒鐘前在群峰之上退去
同時撤退的還有拖在大地身上的影子
像是叛亂的馬群尾巴一閃低著頭被趕進了馬廄
落日鑄造的巨鐘被送進了山峰托起的高爐
日光偽造的金幣鋪一間間倒閉
先是西敏頭發上的然後是
烙在我額頭上的然後是
布施在一群牛身上的混雜在
一堆幹草中的之後是
一些掛在桉樹堅果上的
後來山腳的一些柴垛和後面的鄉村出現了
再後是山包上的電線杆子再後是森林
半山腰的中和寺溪水最後是蒼山
第九峰的積雪第十二峰的積雪
世的界一一亮相複原
“白雲回望合青藹入看無”
大理國柔軟下來換成了灰調子
在日落之前它們全是光輝的
同一種羽毛的鳥發著統一的光看不出彼此
驀然間鐵幕崩潰世界分裂獨立
清晰漸次隱去石頭回到石頭之上
樹回到樹之中雪回到雪
在一切之上天空森藍向更深者轉過身去
“山光忽西落池月漸東上”
風從哀牢山的豁口吹來周圍發冷
鬼魂們來到世界的身後梳理著冰涼的頭發
寒氣逼著我們從櫻花樹下移開
趲到了柿子樹下穿上了外衣
洱海的耳朵垂下去聽著它底下
黑暗之水中魚和波浪漸漸響亮的對話
有最後的船只從挖色鄉出發船長姓段
據說洱海的波濤下面有南詔王的寢陵
從前他在蒼山下走過騎著大象背著黃金
穿過大理石的花紋帝國茶花盛開美女如雲
在大理州
世界由落日統治另一只鐘
也棲息在落日底下在基督教會的鐘樓上
被24個數字鎖定它在一個世紀前被傳教士們
在十字架上吊起來已經生鏽象一塊陳年的臘肉
它只能征服幾百個教徒的耳朵在同一時刻
當時針指著羅馬一只鷹從清碧溪起飛
另一只在馬龍峰落下同一時刻
世界死去活來變幻無常誰能測度
一只禿鷲越過蒼茫落在岩石上的時刻?
模仿著圓但鐘從未能取代落日
牧師是南詔的後代他總是在日落時分
在更偉大的時刻中迷失忘記了敲鐘
紫氣西來黃昏已昏點蒼山隱身
黑暗的形容詞一群群從洱海中爬上來
蹲在暮色腳下等著夜之王將它們起用
有人在山穀掌燈來自高黎貢山的
長途汽車剛剛歇在北門下班
二十年前我來到大理被蒼山收服
在雙廊鄉的一個島上用洱海洗心
南詔誰人不識君呂二榮劉克朱洪東
李桂根朵美鄉的小文等等都是詩人
我們在下關街頭喝酒登高在斜陽峰上
采梅子騎山峰詩人們銷聲匿跡
蒼山依舊十九峰
月明梅花冷雪高山頭白
寒流使大理城中的泥炭爐
一盆盆紅得發紫膝蓋暖和手燙
有白發一絲從蒼山落下
像是從時間黑暗的額頭飄下的雪
從前杜甫有過相同的感受他說
白發搔更短渾欲不勝簪
完完全全的雲南獨特的地方方言,從他口中念出來,卻是另一方風味。有時,會因為一個人喜歡上一樣東西。雷傑龍的魅力就在於次。好多年後,我轉載了他的一些散文,當年的同學在我空間裏留言,說好懷念雷老師念的詩歌。這是一個不愛文學的人說出來的話。讓我久久回味了一把。大理是個美好的國度。在雲南曆史上有著不可磨滅的印記,正是這樣的印記,雲南曆史才不顯得那樣孤單。可惜的是我僅去過一次。就這樣走馬觀花的一次我就愛上了這個地方。奇怪吧!我曾經對朋友說過,如果我在大理一年,一定娶個大理的妹子做媳婦。大理太好了,就連大理的女人都那樣的漂亮與淳樸。有時候我就在想是不是這水養人,還是這地方本身就盛產美女。我毫不隱飾內心的這種想法。大理的水那叫水,滇池裏的水一比較,那叫汙水。走進大理城,那種古樸與曆史的厚重感立刻出來,那是一種只可以細心感應的厚重,灰白的城牆,青灰色的石磚,清絲絲的流水,錯落有致的別院等等,和這現代文明融合恰到好處。各種各樣的小餐館,小而內涵豐富,各種特色美味一一在眼前,叫人嘴饞;行人如雲,匆匆而過,仿佛只是個過客。可惜的是我真正成了大理的過客,到大理僅僅住了一夜,那一夜我們幾個人躲在一家庭旅館玩鬥地主,酒恰到好處,十一點多的時候去外面的燒烤店吃燒烤。夜晚我就這樣和熱鬧的大理夜市擦肩而過,這不能不說是一種遺憾。

遺憾的事情,有時候想起來也是一種美。殘缺的美,至少可以讓人懷念。時光在匆匆,留下回憶的東西才是珍貴的,值得去回味的。在一座熱鬧的城市,能心靜如水的想一些問題是件好事。能夠坐下來,沏上一壺茶品味人生是一種樂趣。在不停歇的時間面前,我總感覺很多東西是靜止的。就像一首詩歌,讀了很久,覺得好,後來某一天想起,再拿出來讀讀,覺得很好。之後是越讀越覺得更好,這種心中的共鳴越發多起了,只增不減,經得起時間的考驗和曆史的揣摩。就像讀一首詩,字斟句酌之後,回味良久。


Posted by norman at 12:28│Comments(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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